青乡县建城之初只有人,没有妖,妖在那时是人人喊打,深恶痛疾的存在,原因无他,妖吃人的传闻深入人心。
有妖源于一年祈福节,受节日庆典氛围的影响,善良的百姓们收留了一只受伤,奄奄一息的妖,城池建于山腰,山势陡峭,土地稀少,人民勤苦劳作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生计,伤愈的妖为报恩留下帮助百姓,妖有妖力,一妖抵得上数十人,百姓的生活因妖的到来更加富足,妖也在此有了归属感,渐渐的,越来越多的妖来到青乡县,也越来越多百姓接受他们,此后,人与妖在这片贫瘠美丽的土地上相互依存,人妖共治。
又一年祈福节,人与妖的故事还在继续。
入夜,青乡县城内外游人如织,张灯结彩。
火光忽明忽暗,闪烁中雕刻逼真的龙头龙身在舞龙人手中翻滚、跳跃、旋转,栩栩如生似入真神下凡尘,外乡人不曾见过这盛况,叹为观止,纷纷加入游街队伍,街头巷尾到处窜。
祈福节,青乡县特有的节日。
白日,百姓们挂灯笼,系彩绸,备美酒佳肴待,待夜幕降临,全家出动与舞龙人一起上街游行,火光驱散邪祟,舞龙消灾赐福,寓意新的一年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。
游街的终点在祈福河边。
传说,祈福河可通向天界,在祈福节这天将写有心愿的河灯掷于河中,河水将心愿带去天界,神仙们可在这天破例入凡尘,替百姓们实现愿望。
外头热闹,李家堂屋内亦其乐融融,氛围形似一家人。
“大人,陆姑娘,多亏你们,我才能和迎儿喜结连理,这辈子我李轩先干为敬,祝二位步步高升,永结同心。”
李轩高举酒杯一饮而尽,泪水和酒杯一同落下,“没想到我李轩,有朝一日能和探花郎大人共宴,大人是我的榜样,将来我定要功成名就,替大人、替陛下分忧,不枉你们对迎儿的帮助。”
卫澍举杯回礼道,“八月秋闱,祝李兄取得好名次,如愿以偿。”
李轩虽性子优柔寡断,却是个有卓识,善观察,出谋划策得当的好人才,颇有谋士风范,若能顺利通过科举,培养得当,将来真能替陛下分忧。
一旁,谢微宁、柳迎儿、拳儿三人一言不发,埋头苦吃,不是饿死鬼投胎,是约好饭后一齐去游街,看花灯。
与外乡人不同,县内百姓约定俗成,家在哪就从哪里入游街队伍,待游街结束,将花灯掷河中后,再转一圈,从哪入从哪出,有始有终。
谢微宁是谢家人,该从东南入,可她现在不能回谢家,在李家也好,李家和睦美满,四处都透着家的温馨。
“咚咚锵,咚咚锵!”
屋外传来敲锣打鼓声,寓意游街队伍即将到来。
三人同时放下碗筷起身,把在座人皆吓一跳,愣神片刻,也都纷纷起身。
游龙至,不去游街,也要出门,奉上瓜果佳肴相迎,祈一家人平安顺遂。
众人出屋门外等候,外头已是人山人海,穿着喜庆花衣的小孩子兴高采烈地跑来跑去,钻入人群,再出现是从游街的队伍中出来,手中口袋嘴里都塞满糖果,好不满足。
百姓高举火把,火光冲天,围着到来的游街队伍,烟雾缭绕中游龙翻腾,变化莫测,震慑住在场所有人,欢呼雀跃声排山倒海,震耳欲聋。
祈福节每一年都如约而至,一样盛况,永远看不腻,这是千百年来文化的传承,生生不息。
“大人,节日快乐。”
谢微宁笑容灿烂,高声喊,手中高举着一个火把,火光映照在两人脸上。
声音瞬间被喧闹声吞没,交织的目光在烛火中游离,平淡温情。
“节日快乐,阿……”
卫澍的声音也在顷刻间被淹没,淹没却不是欢喜的喧闹声,而是官兵前来禀告的迫切声。
“属下见过大人。”
护卫躬身作揖,上前低声汇报,“禀大人,半个时辰前,有百姓在祈福河中看到一具男性浮尸,我等前去打捞上岸,是具男尸,尸身外貌年轻,衣着华丽,腰间佩有龙纹玉佩,疑似二皇子。”
说到二皇子,护卫全身颤抖,跪下磕头。
皇子身亡异乡,消息瞒不得,传回京城,必引得各方势力涌动,天下势起动乱。
卫澍僵神一愣,声音疏漠,“在哪!”
“大人这边请。”
护卫又磕三头,起身领卫澍离开。
不知发生何事,谢微宁将拳儿托付给柳迎儿,快步上前跟着几人的脚步。
看到谢微宁的身影,卫澍脚步放缓,语气浮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着急与难过,“有二皇子的消息了。”
她没听到护卫同卫澍说什么,但从护卫着急的模样,磕头的敬重,也能品出一二。
这消息,不会是好消息。
陈家狂妄,目中无人,可事已至此,希望他们仍有所顾忌二皇子皇储的身份,不下死手。
留有一口气,总比惨死他乡好。
游街队伍继续朝前祈福消灾,百姓欢愉,谢微宁一行人沉默无声,背道而驰,走入无尽的黑暗中抄小道去祈福河边,案发地。
与此同时,祈福河中河灯星点,比天上的繁星还多,远处载歌载舞,喧哗一片,与河边庄严静默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。
几十名官差将百米内的河边围住,不允任何人靠近,驻足观望。
好奇围观的百姓们只得在百米开外聚集,四处打听。
“哎哟,这才平静了半个月,听说又死人了,尸体跟河灯一起飘在祈福河中,面朝上,七窍流血,眼睛瞪得溜圆,吓人得很!”
“恶妖又又杀人了?那咱们可得离远些,别被牵连上了。”
“恶妖天天没事干,净杀人,哪那么邪乎,说不定是哪个醉鬼,喝得醉醺,天黑没瞧清路,坠河中溺死了。”
“一个醉鬼,哪值得官府这么大阵仗?依我看,这事小不了。”
“死了何人?”
“没瞧清,不过看衣裳非富即贵。”
“外乡人?难怪官府这么大阵仗,每年外乡人在咱们这出事,都会引起一番骚动。”
“呵!外乡人是宝,咱们是草,如蝼蚁,自是比不上这些达官贵人,从前陈家如此,没想到新来的县令也如此,真让人失望。”
“别说了,县令来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