钦天监的副官巴巴的捧着铜镜过来,“殿下,您的额头…”
叶北接过铜镜,镜中清晰映出她眉间浮现的莲纹——
金红交织的妖异纹路,花蕊处还跳动着细小的幽紫色火苗,正是玄司妖神独有的神纹!
皇帝手中的茶盏因为惊讶“啪”地掉到了地上。
这哪是被嫌弃,这莲花纹,分明是神明降下的契约神印。
叶北盯着镜子中额头的莲花印记,抿着唇若有所思。
这算什么?大型真香现场吗?!
刚才谁在神谕里写“莫扰本尊清净”的?现在又强行契约是几个意思?!
叶稷突然起身,玄色龙袍在香火中翻涌出威严的弧度,“摆驾回宫。北叶,你随朕来。”
紫宸殿的书房
沉水香混着墨香在空气中交织。叶稷背对着叶北站在窗前,玄色龙袍上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。
叶北跪坐在案前,看着他从暗格取出一卷泛着金光的竹简。
当竹简展开时,上面竟浮现着与玄司分身一模一样的妖纹
“知道这是什么吗?”皇帝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,手指轻轻敲击着案上那本泛着古旧光泽的《神魔志异》。
叶北下意识摸了摸额间纹路,那处皮肤传来微微的灼热感,“儿臣只认得玄司妖神的神纹……”
叶稷:“……”
叶稷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,“你可知道玄司神君为何能成为北国守护神?”
叶北:“……”
她并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玄司只是原文里衬托男主白殷的大反派。
叶稷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轻微,仿佛怕惊扰什么,“玄司神君并非天生神明。”
“三千年前,他是整个妖界至尊,但是为救苍生,他却自愿剥离半数妖骨,镇压邪魔。”
“那时天地将倾,万魔出世。”
叶稷的手指划过案几上那卷泛着血色的古老竹简,“玄司以本命妖骨为引,生生将九幽魔渊的裂缝封印。”
叶北心头一震。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眉间莲纹,那里突然传来一阵灼热。
恍惚间,她仿佛看见幻象——
滔天魔气中,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,正一根根抽出自己脊背的金红色妖骨,化作通天彻地的锁链,将喷涌而出的魔物们拖回深渊。
“苍生感念其恩,奉香火助他成神。”叶稷叹息着合上竹简,“可惜......”
“可惜时至今日,供奉他的人越来越少。”叶北突然接话,眉心紧紧拧起。
叶稷沉重地点头,“早在一千年前开始,各国便陆续放弃供奉玄司转而改供其他神明。”
他看向叶北眉间跳动的神纹,“现如今,只有我北国,始终供奉玄司神君的香火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叶北突然明白玄司为何震怒——
不是为香火中断,而是为北国也成了背叛者中的一员!
原文里,玄司一出场就是拥有神格的神明。
按理来说,拥有神格的神明不同于野神,是压根不需要用香火支撑神力的。
香火于他而言,不过锦上添花,所以断不断,都不会影响他的修为,真正影响他修为的,是他残缺的妖骨。
叶北胸口突然闷得厉害。
为救苍生自断妖骨,这哪是什么大反派,分明是个…
她突然卡壳,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。
——
晚上。
太女殿里烛火通明,将叶北伏案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她指尖捏着一块温润的灵玉,刻刀小心翼翼地划过玉面,带起细碎的玉屑。
脑中又想起来白天叶稷的那番话来。
她盯着玉面上初具雏形的轮廓,喃喃自语,“难怪在原剧情里,玄司的那些分身性格各异,神力也是时强时弱——”
“那根本是神魂残缺的表现!”
刻刀突然一滑,玉像脸颊上多了一道细痕。
叶北:“……”
她有些懊恼地“啧”了一声,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瑕疵。
真是可惜了。
雕刻了半天的成果,竟然毁在了一道划痕上。
烛光下,半成品的玉像面容模糊,却依稀能看出几分玄司神君特有的清冷气质。
叶北叹了口气。
罢了,看在你是个好神明的份上,我就勉为其难的再重新雕一个吧。
叶北拿起雕刀,眉心的神纹突然微微发热。叶北下意识摸了摸,触到一片温热。
玄司留给她的契约印记,时不时的就会发烫。
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那位傲娇的神明大人要给她传达神谕,所以表现的小心翼翼的。
结果事实证明,这印记发烫,纯属抽风,没有规律。
“父皇让我找回神性…”她轻声自语,“后面免不得要和你那几个分身打交道,我得先做点什么。”
刻刀再次落下,这次动作轻柔了许多。
玉像的眉眼渐渐清晰,是玄司最常示人的那副模样——
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,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妖异,薄唇紧抿显得不近人情。
“表面冷冰冰的,其实…”叶北突然笑了一下,刀尖一转,在神像衣襟处雕了朵小小的梅花,“心软得很吧?不然千年之前,怎会为苍生做到那种地步…”
叶北雕的认真,没注意到房间角落的阴影处,空气微微扭曲了一瞬。
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虚无中显现。
玄司垂眸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,轻轻“啧“了一声。
作为至高神明,他早该摒弃这些无谓的好奇。
但眉间契约传来的异样波动,却让他无法静心。那个愚蠢的人类储君…似乎在想关于他的事。
不是恐惧,不是算计,而是一种奇怪又复杂的感觉。
玄司歪着脑袋,分出一缕神魂穿过重重宫殿,悄无声息地落在叶北寝宫的角落一处。
然后他看到了——
那个白日里在他刀下强装镇定的人类女子,此刻散着长发,只着单薄寝衣,正对着烛光...雕他的小像?
玄司的神识微微一顿。
更让他意外的是,她雕的不是他任何一具化身的模样,而是一个圆头圆脑、憨态可掬的小人——
虽然线条稚拙,但那双标志性的狭长眼眸和额间神印,仍能让人一眼认出是他。
玄司微微挑眉。
凡人供奉他的神像,向来庄严肃穆,或威严冷峻,或悲悯垂眸,从未有人敢把他刻成这般……奇怪的模样。
“眼睛应该再细长些……”她小声嘀咕着,刀尖下的力道轻了一些,很是小心翼翼,“书上说他眼尾有妖纹的……”
玄司的神识不自觉地靠近了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