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紫苏,我们院子有没有厨房。”
宋清沅心里已经盘算好了。上一世,她父母就是靠着一手做甜片的绝活发家致富的。
她从小耳濡目染,各色甜品信手拈来。后来学医,也是为了给患上糖尿病的父亲调理身体。
那些和父母一起在厨房里忙碌,满屋子都是香甜气息的日子,恍如昨日。
她想,自己是幸运的。
只是可怜了这身体的原主,为救人而死,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护得周全。
宋清沅在心底默念:你放心,你的家人,你的孩子,我都会护好,让他们长命百岁。
“回小姐,厨房是有的,只是许久未用,需要些时间收拾。”紫苏答道。
宋清沅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:“王爷下朝回来还有些时候,你让小夏子去王府门口盯着,一有动静立刻回来报。”
她的目标很明确,在有限的时间里,重新把沈演之的心给勾回来。
说勾引不恰当,应该是,重新获宠。
按照原著里的线索,沈演之是个念旧的人。书中女主能用一道糕点笼络住他,她宋清沅自然也可以。
只是那女主究竟做了什么,书里语焉不详,只提了一句与西域进贡的葡萄有关。
“小姐,厨房收拾好了。”
不到半炷香的功夫,紫苏就回来了。她办事向来利落,自己带着几个小丫鬟和温岭,三下五除二就把落满灰尘的厨房变得焕然一新。
宋清沅趁她们不注意,从空间里摸出几串饱满的紫葡萄,不着痕迹地放进竹篮里。
“紫苏,你们都出去吧,这道美食我要亲自做,谁也不许进来。”
她关上门,将一应材料摆在案上,凭着记忆中的步骤,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。
葡萄洗净去皮,葡萄皮加白糖和清水煮出漂亮的紫红色,再捞出皮,将滚烫的糖水撞入木薯粉中,趁热揉成光滑的面团,最后搓成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丸子。
“葡萄啵啵球,简单又美味。”
等她端着一碗精致剔透的甜品,准备开门去找王爷献殷勤时,门一开,整个人却僵住了。
门外静悄悄的,却杵着两尊大神。
沈演之和她哥哥宋明静,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。
“王爷安。”宋清沅定了定神,看着沈演之,他正和三哥宋明静站在一起,目光时不时地扫向自己这边。
“免礼。小夏子说你给本王准备了吃食,本王便自己过来了。”沈演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宋明静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她那双沾着些许面粉的手上。
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,五指不沾阳春水,养尊处优,此刻却满脸尘灰,一双手也粗糙了不少。
宋明静只恨自己没出息,不能给妹妹一个强大的靠山,让她在王府里受这等委屈。
他的视线刀子似的刮向旁边那个罪魁祸首。
小夏子还浑然不觉,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,正半仰着头,像只等着主人夸奖的哈士奇,甚至觉得宋清沅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在赞许他办事得力,胸膛挺得更高了。
“哥哥安。”宋清沅不忘给自家兄长行礼。
这规规矩矩的模样,落在宋明静眼里,却成了妹妹过得不好,变得谨小慎微的铁证。
他眼圈瞬间就红了,喉头滚动,此刻只想立刻把妹妹带离这个地方。
宋清沅不知兄长心中已是惊涛骇浪,只觉得他眼睛红红的样子,配上那张圆滚滚的脸,倒有几分像兔子,怪可爱的。
紫苏见状,早已机灵地派人去内室布置桌椅。
她接过宋清沅手里的甜品,三人随之入座。
“那两个小不点怎么还不出来?”沈演之看向内室,皱了皱眉。
他的这两个孩子,实在乖得有些过分。若自己不开口,他们便能安安静静地待上一整天,从不主动来寻他。
简直和现在的宋清沅一个德行。
他等她服软低头,一等就是三年。
三年前,确实是他做错了事,说错了话。
可他是谁?他是她的夫君,堂堂亲王,没在一怒之下处死她,已经是天大的恩赐。
她倒好,还敢跟他置气,躲着他。
若不是今天他的人来报,说她派人堵在王府门口等他,这点面子,他才懒得给。
既然知道错了,就好。
“这糕点,是你自己做的?”沈演之拈起一个外形酷似葡萄,看起来软糯剔透的糕点。
放入口中,一股清甜的果香瞬间在味蕾上炸开,Q弹的口感带着奇妙的嚼劲。
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沈演之,这次没控制住,又伸手拿了第二个。
宋明静也拿起一个放进嘴里,刚嚼了两下,眼中的水汽再也撑不住,一颗滚烫的泪珠“啪”地砸在桌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。
“哥,不好吃吗?”宋清沅看着自家胖滚滚的哥哥,肩膀微微耸动,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海豚,压抑地抽泣着,不由得有些发懵。
“好吃……很好吃。”宋明静的声音哽咽,几乎不成调。
太好吃了,好吃到让他心疼。
沈演之瞥了他一眼,没说话,只当他是觉得自家妹妹受了委屈。
当初调查宋清沅,他便知道,宋家父母和三个哥哥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。
五岁之前,脚都没下过地,去哪儿都是几个哥哥轮流抱着。
为了不让自己欺负他这个宝贝妹妹,这位三舅子明里暗里,可没少给自己送粮草军备,解自己的燃眉之急。
如今见她洗手作羹汤,这位哥哥怕是心疼坏了。
沈演之的目光,从哭得一抽一抽的宋明静身上,缓缓移回宋清沅脸上。
她恰好抬起头,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个正着。
许是屋里气氛压抑,又许是刚受了委屈,宋清沅的眼眶微微泛红,眸中水光潋滟,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。
那眼神,脆弱又无助,仿佛他是从天而降,解救她于水火的神明。
沈演之喉结微动。
他最受不了女人用这种眼神看他。
这女人,果然爱惨了自己。
心头那点因宋明静而起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全然依赖的满足感。
他刻意放柔了声线,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:“沅儿,今日辛苦了。想要什么,只管跟本王提。”
这话里的恩赐与许诺,足以让京中任何一个女子欣喜若狂。
然而,宋清沅只是敛了敛眸,声音平淡无波:“多谢王爷。”
话音刚落,她便转动手腕,用公筷夹起盘中最大最油润的一只鸭腿,稳稳地放进了旁边宋明静的碗里。
整个动作行云流水,没有半分迟疑,仿佛身旁的王爷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。
她柔声对着自家哥哥道:“哥哥,吃。”
宋明静红着眼眶,看着碗里的鸭腿,重重地点了下头,声音还带着哭腔:“好。”
沈演之端着酒杯的手,在空中顿了一瞬。
他看着这兄妹情深的一幕,心底那点微妙的不爽一闪而过,随即化为一丝轻哂。
倒是个重情义的,还知道护着自己这个不中用的哥哥。
也罢,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兄长,无伤大雅。
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用锦帕擦了擦嘴角,施施然起身。
“本王晚上过来用膳。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,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。
满屋的下人瞬间噤若寒蝉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谁都清楚,王爷晚上过来,绝不仅仅是用一顿饭那么简单。
直到那明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,宋清沅脸上那副温顺恭敬的表情才寸寸碎裂。